唐滌生的粵劇

唐滌生的粵劇



據香港電影資料館証,唐滌生於38年編寫第一個粵劇劇本《江城解語花》,至他59年去世, 二十年間寫了四百四十六個劇本(這是可考據的數字,可能仍有遺漏),也就是說他平均一年寫二十多個劇 本。事實上他在全盛時期,每年都寫三、四十個劇本,其中43年寫了43齣,44年更多至58齣, 是他寫作生涯中創作最多的年份。此外他在50-55年寫了170個劇本(單是50年就作了48個), 是他創作生涯的另一個高峰。

而不要忘記,他同時還要改編他的劇作為電影劇本,工作之繁重可以想見。直到他為任劍輝、

白雪仙的仙鳳嗎劇團寫劇本後,才把產量減到每年十部以下,但他為仙鳳鳴所寫的劇本都是 千錘百鍊之作,工作亦不輕鬆。

唐滌生在38年來港,加入薜覺先的覺先聲劇團任劇本抄寫。雖然他一直熱愛粵劇,但從來沒有受過 正統的戲劇訓練,加入粵劇戲班也因為他的堂姐唐雪鄉是名伶薜覺先的妻子的關係。但他文學根底好, 加上受到薜覺先與馮志芬鼓勵,因而開始了他的劇作生涯。同年十月他寫成的第一個粵劇劇本 《江城解語花》(男主角是白雪仙的父親白駒榮)。一個從未接觸過粵劇創作的人,在不足一年內便寫成了 他的第一個電影劇本,第二年又寫成了他的第一個電影劇本《大地晨鐘》(翌年由胡鵬拍成電影, 唐滌生亦以唐丹之藝名客串一角,如不用「天才」兩字,實不足以形容唐滌生的才華橫溢。

在舞台劇《南海十三郎》中說唐滌生是南海十三郎的徒弟,但據香港電影資料館的考証,指出這個說法 並無証據支持。唐滌生博覽群書,涉獵甚廣,亦盡量搜尋可供創作的題材。早在四十年代初,他已將京劇 《泗州城》與《虹霓關》分別改編為《水淹泗州城》與《王伯黨大戰虹霓關》,又改編張恨水小說 《啼笑因緣》與《似水流年》,曹禺的舞台劇《雷雨》,歐美影片《璇宮艷史》、《魂斷藍橋》、 《殘月離魂記》(粵劇名《富士山之戀》)、《太陽浴血記》(粵劇名《情花浴血向斜陽》);白燕、 張活游主演的電影《生死鴛鴦》(粵劇名《龍樓鳳血》)為粵劇。他甚至曾將廣東英雄黃飛鴻的故事 搬上舞台,比電影早了四年。 他早期的作品中水準較高的還有《落霞孤鶩》、《曉風殘月》、《孔雀東南風》、《白湯紅淚》等。

五十年代是他的巔峰期,在九年間,他寫了二百二十個粵劇劇本,參與二十多部電影的改編甚至編導 的工作。

自49年起,他與芳艷芬合作無間,為她寫了《漢武帝夢會衛夫人》、《董小宛》、《火網梵宮十四年》、 《一枝梨花春帶雨》、《一彎眉目伴寒衾》、《還君明珠雙淚垂》、《一枝紅艷露凝香》、 《一樓風雪夜歸人》、《梨渦一笑九重冤》、《一點靈犀化彩紅》、《夢斷香銷四十年》、 《一年一度燕歸來》、《艷陽長照牡丹紅》、《程大嫂》、《萬世流芳張玉喬》、《洛神》、 《六月雪》等八十多個劇本,是唐滌生合作最多的花旦。芳艷芬主演的一百部粵劇電影中, 有八十多部是由唐滌生原著的,上面舉的代表作都已曾拍成電影。

唐滌生與任劍輝,白雪仙合,是由50年的《火網梵宮十四年》開始。但三人經常性合作卻遲到53年 才起步,唐滌生為她們編的第一個劇本是改編自西片《殘月離魂記》的《富士山之戀》。 其後他為任白寫了《胭脂巷口故人來》(又名《枇杷巷口故人來》)、《三年一哭二郎橋》、《琵琶記》、 《跨鳳乘龍》、《販馬記》(又名《桂枝告狀》等名劇。56年任白組成仙鳳鳴,唐滌生更是盡展所長, 寫成了《牡丹亭驚夢》、《蝶影紅梨記》、《帝女花》、《紫釵記》、《再世紅梅記》等傳誦四十年的 不朽名劇。

除了芳艷芬、任劍輝和白雪仙外,唐滌生還為陳錦棠、新馬師曾、薜覺先、上海妹、鄭孟霞、張活游、 區新明、白駒榮、羅品超、余麗珍、紅線女、何非凡、鄧碧雲、吳君麗撰寫劇本,同樣是佳作如雲, 流傳廣遠。

唐滌生的電影

唐滌生的四百多個劇本之中,有八十個曾拍成電影,其中十一部還曾拍成了兩次。《洛神》(57)、 《香羅塚》(57)、《火網梵宮十四年》(58)、《紫釵記》(59)、《六月雪》(59)、《九天玄女》(59)、 《獅吼記》(59)、《蝶影紅梨記》(59)、《白兔會》(59)、《跨鳳乘龍》(59)、《再世紅梅記》(68)、 《帝女花》(76),在戲曲電影中都是極品之作。其中最為人稱道的當然是李鐵導演的《紫釵記》(59) 與吳宇森導演的《帝女花》(76)。至於左几執導的《帝女花》(59)年,雖然有人力讚,但筆者覺得此片 刪削太多,曲詞亦有太多改動,實難稱佳作。

唐滌生曾新執導九部影片,可能是他想作多方面的嘗試,因此有幾部並非戲曲片,如《漢武帝夢會衛夫人》 (54)、《花都綺夢》(55)都只有幾首插曲。他亦在其中四部演出,《假鳳虛鸞》(56)中更擔任主角。

從五十年代起,唐滌生開始從元曲取材,寫成《六月雪》、《香羅塚》、《雙仙拜月亭》、《白兔會》、

《香囊記》及《血羅衫》。他為仙鳳鳴編寫的十二個劇本中,更是多數是以明代戲曲為藍本,包括 《牡丹亭驚夢》、《帝女花》、《紫釵記》、《西樓錯夢》及《錯世紅梅記》。

此外,他亦為鄧碧雲寫了《鸞鳳換白巢》、《夜夜念奴嬌》、《玉女懷胎十八年》、《雄寡婦》、

《燕子啣來燕子箋》;為吳君麗寫了《香羅塚》、《雙仙拜月亭》、《白兔會》等。

唐滌生的改革

唐滌生敢於創新,大膽改革粵劇積習,改良劇本之外更重視樂曲的配合。他大量採用古典再加上王粵生 為他編寫新曲,令他的劇本更臻典雅。包括《帝女花》的《妝台秋思》、《紫釵記》的《春江花月夜》 等,加上唐滌生詞蕩優雅的曲詞,不只成為仍然為人傳誦的名劇,甚至案頭捧誦,亦可頤情。

唐滌生還對服裝、佈景、舞蹈作了一番改革,而且對排戲更是一絲不苟。當時粵劇並無導演之職, 以往的編劇者只會寫一些提綱讓老倌參考。但在白雪仙的支時下,仙鳳鳴堅持要排戲,亦不准「爆肚」 (臨場自編曲詞),令仙鳳鳴聲譽日隆,而對日後的粵劇改革亦有很長遠的影響力。

唐滌生英年早逝,否則今日的粵劇界可能有一番新局面。唐滌生的遺志就有待今日的粵劇界精英來完成吧!

「一天病臥病冷草上,管不了霧夜霧夜朔風寒,我養子方知嫂太狼,養子方知兄太狂,再沼風與浪。 虧得佢舅父未曾受劫傷,抱孩兒萬里將親訪。」 (《白兔會》李三娘唱段)

「墓中偷悔我未亡,思夫淚滿眶,江涯綠水嘆無用,洗不去恨茫茫。夜來抱月眠,將那綠葉作春床, 晚晚夢魂寒,團圓月缺悽愴。」

(《香羅塚》林茹香唱段)

「你相顧斷柔腸,痛別離淚滿宮衫。慘過玉環,方信別離難。妻你能盡節,夫那得復再偷生。 痛哭一番,牽衣再復攀。」

(《帝女花》周世顯唱段)

「霧月夜抱泣落紅,險些破碎了燈釵夢。喚魂句,頻頻喚句卿應記取再重逢。嘆病染芳軀不禁搖動。 重似望夫山半欹帶睡容,千般話猶在未語中,擔驚燕好皆變空。」

(《紫釵記》李益唱段)

「醉檀郎,沒半點塵濁性。一夢三年才相認,佢有潘郎杜杜郎情。估話鴛鴦枕上與佢能交併, 誰料望得梅開雪未晴。」

(《蝶影紅梨記》謝素秋唱段)

「風吹梧桐葉落沙喇,沙喇。粉冷香銷,泣絳紗。風飄飄,魂在望鄉台下,夜螢螢,墓門開處鬼離家。 行一步,心驚怕,原來是賺花陰,夜犬吠螢花。倩芭蕉遮掩在荼薇架,原來是樵樓鼓,落寒更報月華, 休怕,休怕,我敲彈翠竹窗攏中,待展香魂去近他。」

(《牡丹亭驚夢》杜麗娘唱段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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